勞動的兩面性

原復旦附中青浦分校正高級教師  李新

勞動是人類所特有的一種有意識有目的的社會實踐活動，是人用自己的體力和腦力以自身的活動來調整和控制人與自然之間的物質、能量、信息的交換過程，是人的生存條件和存在方式，也是社會存在和發展的基礎。馬克思指出，勞動作為使用價值的創造者，作為有用勞動，是不以一切社會形式為轉移的人類生存條件，是人和自然之間的物質變換即人類生活得以實現的永恒的自然必然性。然而，勞動有兩面性。

“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統治者為了滿足自己奢侈的需要，驅使大量民夫勞動，結果整個蜀山的樹木都砍伐盡了，變成了禿山，“我們使大地改變了模樣”，那就使本來的青山改變成了童山。

原始人的勞動是為了自身的需要。他們首先需要生存，要生存就需要食物，食物從哪里來？首先是打獵，然后上樹摘果子。后來發現打來的獵物和采摘的野果子需要做熟了吃，于是發明了火。所以勞動伴隨了創造。于是經歷了舊石器時代、新石器時代、青銅器、鐵器，人類逐漸進入了高級發展階段。隨著工具的不斷進步，他們開始種植大豆、小麥、水稻等五谷雜糧，荒蕪的大地變成了良田。

大地幅員遼闊，各地自然條件自有差異，有的在荒山野嶺、黃土高原開墾良田，那就需要改造自然，當年的南泥灣就是這樣，延安軍民們的勞動，硬是讓大地變了模樣。茅盾在《風景談》中描述過這一情景：“這時候，沿河的山坳里有一隊人，從‘生產’歸來，興奮的談話中，至少有七八種不同的方音。忽然間，他們又用同一的音調，唱起雄壯的歌曲來了，他們的爽朗的笑聲，落到水上，使得河水也似在笑。”這里，勞動煥發了美。在我國的西北地區，年年風沙侵襲，治沙、防風、植樹造林，沙漠變良田、荒山變林海，我們的勞動使大地改變成美麗的模樣。

在大地的模樣里我們是能看到自己的，我們能看到自己的自私，為了自己一時的利益濫砍濫伐森林，用魯迅《拿來主義》中的話說，“掘起地下的煤來，就足夠全世界幾百年之用，但是，幾百年之后呢？”幾百年之后子孫后代的利益是不顧的；我們看到自己的貪婪，像“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當然，我們更多的是看到自己的價值，我們品嘗著自己的勞動成果，那是價值在自己口中的回味。

所以，勞動具有兩面性，我們應去弊取利，為人類創造更加幸福美好的未來。

以“大地”鑒照人類

上海中學語文高級教師 語文教學之星 俞超

起初，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日月移位，江河泛濫。這是《淮南子》曾經為我們早期中國人描繪的大地模樣瞬時改變的情景。不要以為這和地球板塊移動沖撞造成的地貌改變一樣，這種改變源自于共工氏和顓頊氏的沖突。這二位可是世間的大人物。這個故事當然是神話傳說，但是它卻有趣地寄托了人類活動可以深刻地改變大地模樣的寓意。

自創世以來，宇宙按照它自己的意志與規律形塑著自己，自生命誕生以來，地球的模樣也漸漸地和宇宙中絕大多數星球不再相同。幾乎所有的被人類所知的太陽系內外的行星，無不荒涼寂寞，獨有地球生意盎然。不過這是大地自己在改變自己。只是在人類獲得智慧的那個時刻開始，時間才仿佛開啟了加速模式。大漠成為綠洲，荒原成為沃野，山川間建起城鎮，溝壑里穿行路橋。這是人類勞動讓大地的容顏發生了巨大的改變。這時，人類作為整體，成為了那個怒觸不周山的共工氏。如果造物者是母親，那么這位母親會不認得經過“共工氏”之手整過容的兒子的。

我們從來都認為大地滄海桑田的變遷，生物繁榮衰敗的興亡是一種自然的進程，我們絕不會稱之為誰改變了誰的模樣。仿佛生物與大地本就是一體?？墒菫槭裁慈祟?，作為大自然的一份子，為什么人類的勞動抑或是活動，作為大自然運行的一個環節，就會被界定為改變了“大地”抑或是大自然的模樣呢？仿佛人類與大地是異己。我以為，沒有別的原因，就是因為人類擁有與整個大自然截然不同的特征——智慧，人類能夠在智慧的驅動下有目的的活動，我們稱呼這種活動叫做勞動。鳥雀的筑巢，螞蟻的搬運不會被稱為勞動，但是阿房宮、長城、大運河、金字塔、盧浮宮、船塢、機場、鉆井臺的建造我們稱為勞動；快遞、貨運，蛟龍入水，龍船上天，我們稱為勞動；甚至達爾文提出“進化論”，愛因斯坦提出“相對論”，斯密創作《國富論》，托翁創作《戰爭與和平》，達芬奇繪制《蒙娜麗莎》，邁克爾•杰克遜跳“太空步”，李子柒拍短視頻，李佳琦直播帶貨，也會被稱為“勞動”。原因正在于此，而人類的種類豐富的勞動，確確實實把地球表面的模樣做了天翻地覆地改造。

人們會自然地歌頌勞動，贊美它是光榮的行為。大地上原本只有叢林湖泊山陵大漠，在其中生存的動物們過著充滿挑戰的生活。智慧的人類卻在其中建立起了繁華都市，先進文明和自由社會，其實看起來人類所能取得的偉大成果的資源似乎全部都來自于大地，但是這些大地的資源從來沒有一種生物能夠像人類一樣使用它們，而把大地打造成今天的模樣。這其中一定藏著非常偉大的秘密。而解密的方法就是從大地如今的模樣中照一照我們自己，找一找我們自己：因為有智慧，我們發明了器械，發現了規律，探索到了宇宙的起源與生命的基因；因為有靈魂，我們創作了書畫文學戲曲影視等文藝作品；因為有倫理和價值觀，我們建設了富強民主的社會體制，打造了自由運行的經濟秩序。因而大地的模樣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風光靚麗。

但是大地的盛世美顏之下，有沒有被遮蔽的丑陋傷痕呢？蘇軾《驪山絕句》吟道“辛苦驪山山下土，阿房才廢又華清。”驪山錦繡成堆，難道不是經過人類的勞動變得更加美麗了嗎？如果我們稍加留意，就會在大地的金碧輝煌處看到腐朽與丑惡，就會在大地的蜂蜜和牛奶流淌地嗅到硝煙，聽到哭嚎！如果你在天上扛著攝像機，那么就會拍攝到20世紀上半葉，從大地的東方一直到大地的西方，良田化作荒野，城市變為丘墟，蒼生屢遭涂炭。豺狼橫行，萬里死寂。你會拍攝到兩陣閃光后，大地上升起恐怖的蘑菇云。所以如果你的眼神夠犀利，你會看到大地上竟有巨大的創口！創口流淌的膿血里可以照見一些人的自私、貪婪、專斷與冷酷。開動的戰爭機器不需要人類勞動嗎？如此可怕的“勞動”及其成果是人類智慧的恥辱，是對勞動的神圣性的褻瀆！大地的容顏被如此“勞動”給糟踐了。

共工們搞破壞，女媧們做修補。大地的模樣就是這樣。在復雜的欲望和需求的驅動下，人類可以將一部分“大地”改造得更美好，也可以將另一部分“大地”改造得更加丑陋。而這美好的部分和丑陋的部分共同構成了一面屬于大地的“寶鑒”照見我們人類自己的面容與靈魂。這把“寶鑒”既是“風月鑒”，也是“照妖鏡”，可以照見光鮮處，也可以照見不堪處，更可以在精致美麗的畫皮下照見猙獰可怖的真容。大地上的廢墟與遺址，博物館和紀念碑，就是人類在大地上勞動過的留痕，這留痕如顯微鏡或者放大鏡，照見人類智慧和精神深處的問題。人類應當善用這面鏡子，讓它成為整理我們自己容顏的“梳妝鏡”，再照著整理過的容顏，重新開啟塑造大地更美顏值的偉大勞動進程！

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華師大二附中松江分校  李金財

恐龍曾經統治過地球1.6億年。但是，恐龍卻沒有進化成智慧生命，這是為什么？

恩格斯說：“勞動創造了人本身”。這也間接回答了上述問題?？梢?，勞動之于人類意義非凡。賈誼在《論積貯疏》中引用古人的話：“一夫不耕，或受之饑；ー女不織，或受之寒。”離開勞動，弱小的人類根本無法在大地上生存。

回溯人類歷史，從人類始祖的茹毛飲血到刀耕火種，從采集漁獵到聚族農耕，從手工作坊到大機器生產……不論生產生活方式如何改變，勞動都始終伴隨著人類的發展進程。一代代人的腦力和體力勞動，不但讓人類的大腦越來越聰明，也讓人類改變大地的能力越來越強。人類是這片大地當仁不讓的主宰。

于是，我們“喜看稻菽千重浪”“風吹草低見牛羊”“截斷巫山云雨”……人類在創造性地勞動著，同時也使腳下的大地，發生著天翻地覆的變化。偉人說“為有犧牲多壯志，敢叫日月換新天”。在這種改天換地的過程中，人類認識到了自身的意義和價值，也認識到了自身的力量并充滿了自信與自豪。然而，事物的發展總有兩個方面。當人類牢牢地占據了這片大地的食物鏈頂端之后，隨之而來的則是自大和肆意妄為。蜀山兀方阿房出，而楚人一炬，又化為焦土。人性中的自私和貪婪一旦失去節制，其破壞力之大，令人無法想象。

揆諸當下，工業污染令大地烏煙瘴氣，俄烏和中東的戰火令大地滿目瘡痍，人類制造的有毒有害垃圾令大地失去生機……通過大地的模樣，我們是否能認識到自己的自私、貪婪和丑惡？我們是否需要深深地反思？我們通過勞動從大地上獲得生存物資，而我們的“過度勞動”，卻正破壞著大地為我們提供生存物資的能力！

馬斯克認識到了人類將面對的生存危機，因此他力推“星艦”計劃，打算當地球不適合人類生存的時候，通過星艦移民火星。這當然是一種解決人類生存危機的策略。但是，我卻渴望另一種策略。當一批人運用高科技制造武器，破壞地球環境的同時，我們也看到另一批人在默默地用科技改良土壤、凈化空氣、讓沙漠變綠洲、讓荒漠變良田……當人類從大地的鏡像中認識到自身的錯誤，開始重新審視人與大地的關系時，也必將能運用他們天才的頭腦和創造性的勞動，重塑腳下的大地！

當下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上個世紀末提出的可持續發展戰略，千年前道家的天人合一宇宙觀，為我們指明了更好的，不必充當逃兵的道路。

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